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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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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 原本持續了大半個月的烈日天氣,這一日突然變得有些悶熱了起來,源博雅穿戴好朝服,摸了摸放在腰間的短笛,面上露出一陣安心的笑容,大步流星地走出了自家大門。

按照習慣,源博雅去上朝的路上,總是要繞個圈子,先到城門口去走一圈。前幾天原本天氣大熱,但並不悶熱,早上也不覺得難過,可現在雖然陽光沒有起來,卻一派悶熱,反倒是大汗淋漓,這才站了沒一會兒,博雅已經覺得焦躁難忍。

正在煎熬,突然身後城門口的方向傳來一陣熟悉的聲音,溫和之中帶著兩分戲謔:"今日我還早出來了一刻,你就等得這麽不耐煩了?"

博雅聽得,立刻面露喜色地轉過身,果然見的那熟悉的一身淺色陰陽師裝扮的人正從城外進的城來,於博雅的大汗淋漓不同,這個人的臉上竟然看不到一絲薄汗,仿佛現在不是夏天是冬天。

"不不不!"博雅確定了來人,反應過來以後立馬解釋,生怕對方生了氣:"不是你來得慢了,是這天氣,真是熱得人心慌。"

那人看了看聽他這麽說,擡頭看了看天,嘴角漫開一絲淺顯的笑容,一邊繼續往前走,一邊說:"最多不出兩天就會下大雨,這夏天就算是接近尾聲了。"

博雅楞了楞,連忙跟了上去,與他並肩走在一起:"你怎麽知道?"剛問完這話就發現對方笑得像個狐貍一樣看著自己,博雅這才知道自己問了個蠢話:"哦,你是陰陽師,計算天氣肯定是在行的。"

對方並沒有說話,只是繼續往前走著,大路上稀稀落落已經開始有行人,偶爾一兩個也會不時的看一眼這兩個並肩而行的男人,一個挺拔英武,一個溫潤如玉,身形差不太多,可是氣質卻完全不一樣,尤其溫和的那位,還帶著幾分從容不迫。

有的時候博雅自己也會看著這位同伴的身影出神,自己一個武官,除了會打仗,平時愛吹個笛子,好像也沒有什麽可取之處了,怎麽就會被這麽優秀的人青眼有加,還如此親近,與同胞兄弟無異。博雅有的時候覺得自己總是成事不足,還沒少給對方添麻煩,但是,這個家夥,好像也不是太在意。

"你在看什麽?我們到了。"旁邊的人看也不看博雅一眼,淡淡地說了這麽一句話,博雅才發現他們已經走到了皇宮的大門口,不由得收了心神。

不管了,反正都是這麽好的兄弟,彼此之間不計較是很正常的。博雅一瞬間就心安理得了起來,剛才的顧慮全都沒有了。

兩個人一個是文官一個是武官,進了朝堂以後,分到了不同的位置落座,此刻滿朝官員都已經跪坐好,皇帝陛下也在宮女們的簇擁中走了進來,坐到了珠簾之後。

按照慣例,朝堂之上議政之前,陰陽寮的陰陽頭,也就是咒術最為高超的陰陽師,要稟告一日天氣與帝皇運勢,博雅看了一眼坐在那個位置上的那個人,不管私下裏是個什麽樣子,到了正式的場合,這個家夥也一臉的嚴肅了起來。

那人正要轉身對著皇帝陛下行禮,突然珠簾之後沈穩的聲音制止了他:"晴明,你先不忙稟告。"已經半擡的手因為皇帝的一句話,又默默地放了下來,博雅有些不明所以,看向自己好友的眼神有了兩分擔憂,可細想,最近又沒有發生什麽奇怪的事情。

接著皇帝陛下的聲音又響了起來:"昨日有個奇人進得宮中,與朕說左京權大夫今日卯時二刻必會壽終暴斃,無病,無傷,也無任何咒術迫害。晴明,你是我最信任的陰陽師,你去給左京權大夫看一看,他現在是否安好。"

安倍晴明看了一眼天色,距離卯時二刻不到一會兒了,左京權大夫就坐在自己身後,他領命轉過身去,與一臉驚訝的人互相行了一個禮,然後伸出手來,在他身上勘查了一番,又念了幾句咒文,檢查有無邪祟,一切做好,才對著皇帝恭敬地回答:"左京權大夫一切安好,並無任何不妥。"

博雅在旁邊看著,不由得皺起了眉頭,事實上在場的所有人,包括陰陽寮的其他陰陽師在內,每個人都是皺著眉頭,只有安倍晴明一臉平靜,博雅是知道他的,這個人一向極為淡然穩重,能讓他變色的事情,除非是生死大事。

其實像晴明這樣的人,通曉天理,知曉陰陽,也同鬼神鬥,咒術更是所有陰陽師裏出了名的出色,生死都是看淡了的,他並不在乎自己的生死,也很看淡天命,一生中關心的人少之又少,源博雅算是一個。所以這樣的事情對他來說再正常不過,任憑你是誰,身體如何健壯,命運讓你什麽時候死,你一樣跑不掉。他現在奇怪的,是誰會特別跑去跟皇上說,而且,能在皇宮裏來去自如,看來不是個簡單的角色。

眼看著卯時二刻已經到了,所有人的眼睛都看向了左京權大夫,他自己的額頭上也布滿了汗珠,他的全身已經在發抖,這個鬼神同在的世界,真的不能不怕。一個人越是怕死,內心就會越是脆弱,左京權大夫此刻已經全身發抖,晴明看了一眼他,料想那個人說的不錯,看來是命不久矣。

剛心裏想了這句話,就見著左京權大夫一陣□□,毫無征兆地倒了下來,他這一倒,驚住了在場的所有人,連源博雅也面露驚色,依然只有晴明淡然地看著地面,充耳不聞。

左京權大夫倒下不久就死了,他周圍的官員有些已經嚇得連忙跑開了兩步,很快就有侍衛進來拖走了他的屍體,下面一片議論之聲,皇帝陛下的臉色也有些難看,只不過在珠簾後面沒有人發現。

處理了屍體,大家的議論聲終於慢慢消停了一些,皇帝陛下看了看眾人,也壓了壓驚,才開口:"今日朕終於開了眼界。朕的陰陽寮算陰陽,蔔天命,驅鬼神,在晴明的帶領下,已經是非常的優秀,可是今日朕才知道,陰陽師之外,還有許多神秘的力量,陰陽道不容,可不能不忌憚。"

陰陽道之外還有什麽力量?與之齊名的就是巫術,也就是傳說中的巫師。巫道有正有邪,但是正道比起邪道更難成型,所以大部分巫師修魔道不修正道,而陰陽道卻恰恰相反,魔道正道差距並不大,反而魔道還要耗費更多的心力,所得到的結果與正道無異,所以魔道陰陽師是很少的。

很少,並不表示沒有,看皇帝陛下的態度,對這位神秘人的力量很是忌憚,忌憚到明明知道安倍晴明在這裏,卻還是忍不住害怕,這就讓晴明不得不猜想,這個人,到底是巫師,還是魔化陰陽師。

暗自揣測了一番,皇帝陛下並沒有讓他失望:"你進來吧。"

隨著皇帝的一聲令下,所有人的視線都看向了身後的大門口,下一瞬間所有人都低聲驚呼了起來,因為在他們的眾目睽睽之下,一個人,一個女人,就這樣無聲無息地站到了他們身後,文官沒有發覺,武官也沒有察覺。

安倍晴明面無表情地看著這個看上去還很年輕的女人,不,在人類中也不算很年輕了,至少也是二十上下的年紀,她就這樣站在大門口,一步一步,極為緩慢地走了進來,完全沒有看眾人的眼神,甚至沒有看皇帝陛下,只是向著前方,淡然地邁著步子。

她看起來並不算漂亮,至少第一眼看起來不漂亮,但是眼神很純凈,看不出任何的覆雜和邪念,再看第二眼時候,會有一種這還是個孩子的感覺,因為她全身散發出來的氣場,那種只有修道之人可以感受到的氣場,非常的幹凈溫和。

這樣一個人,不會是魔道。這是安倍晴明此刻唯一的感覺。

伺茵走到了晴明的旁邊就停下了腳步,這是她研究過的官職的坐落規格,按理說安倍晴明是陰陽師,自己是巫女,應該是一個種類,坐的位置應該差距也不大,她心裏對朝堂的事情沒有概念,所以只能在這個位置坐了下來。

皇帝陛下看她一派從容,從昨天到現在,沒有絲毫的窘迫和害怕,想著自己一朝天子也不能倍看輕了,因此故作鎮定地清了清喉嚨,揚聲說:"按照朕與你的賭約,如果左京權大夫在你沒有做任何手腳的情況下壽終,朕當獎勵你當朝第一巫女的官職,主掌巫女肆。"

"伺茵寫過皇帝陛下。"她穩穩地對著皇帝扣了個頭,其他的禮數也不知道了。

旁邊的晴明有些楞神,但是沒有給出任何的反應,果然很快就聽見皇帝說:"可如今朝堂上沒有巫女肆這麽一個機構,你也是我任命的唯一一個有管制的巫女,如今雖然說是主掌,可暫時只有你一個人,你的工作會很繁忙,許多事情,可以多向晴明請教,他是最有名望的陰陽師,必定有幫的上你的地方。"

伺茵恭敬地磕了頭,身旁的晴明也領命對著皇帝拜了一拜,這才想著轉過頭去再認真看一看這位當朝第一巫女。可是回頭的是一瞬間,沒有看到對方的視線,反倒是看到了一旁博雅饒有興致的眼神,直勾勾地盯著伺茵,晴明心裏一陣竊笑,只不做言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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